隋朝时期“汉东大郡”随州
第三节 地方吏治及人文活动
一、地方吏治的清与浊
自隋至唐326年间,随州地方官刺史(郡守)有姓名可查的近50人,他们之中政绩显著、流芳后世者寥若晨星。隋文帝时,陇西人辛彦之曾任京官国子祭酒、礼部尚书,后出任随州刺史。这位外放大员在随州为官一任,据说曾施“惠政”一方,具体事例多不见记载,唯有不进奉珍宝珠玩的佳话流传后代。
隋朝立国不久,官场即滋生腐败,地方州郡长官为讨得皇上欢心和施恩,竭尽全力搜括民财以进奉,其中大多数人“多贡珍玩”于朝廷。当时只有辛彦之与众不同,他摒弃珠宝,所进贡的不过是“供祭之物”,真可谓众官皆浊而辛氏独清。具有讽刺意味的是,虽然辛彦之因此而得到隋文帝的口头嘉奖,但他并未因在随州有惠政而升官,相反,朝廷把他平调至潞州(令属山西)任刺史《隋书·辛彦之传》。“清官”难以升迁并不奇怪,这是因为专制本身就是腐败的根源,说到底,朝廷其实并不真的喜欢太清廉的官员。
唐代随州历任刺史有政绩载入史册的大致不过二三人。元和年间,随州刺史李程升任御史中丞、剑南西川行军司马,朝廷任命书特别提到:“汉南大郡,(李程)守之五年,颇著良能,宜当选奖。”《白居易集》卷55《李程行军司马制》。至于“颇著良能”的实际内容则语焉不详。倒是李程之前的李惠登(783—804年任随州刺史)为父母官20年,“率心为政”治理战乱后荒残的随州,发展生产,为民办事,“利人者因行之,病人者因去之”,结果“田畴辟,户口加”,百姓“无不歌谣其能”,朝廷升随为上州《旧唐书·李惠登传》。这大致是唐代随州刺史有作为者最显著的一例。
相比较而言,不少的地方官是平庸无为之辈,如开成二年(837年)文宗皇帝察问州郡长官之中有谁无政绩,宰相李固言报告“随州郑襄无政”。有人很快开脱说,“郑襄比来守官,亦无败事”,他们还宣称,如此“外郡不理”的官员不在少数。比起这类人,更可怕的倒是那些吞噬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。文宗时,新上任的随州刺史杜师仁,就是一个贪污绢帛3万匹的大赃官《旧唐书·文宗纪下》。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,唐代随州的吏治同全国一样,越是后来越腐败,以致不可收拾。
二、人文活动
唐代随州官方文化不及邻近诸州,但学校教育和民间文化活动还是相当普及的。唐开国不久,就诏令天下州县以及乡置学校,玄宗开元年间,又规定“天下州县,每乡之内,各里置一学,仍择师资,令其教授”。《唐会要》卷35《学校》。这些敕令当应在随州得到实施。唐朝还“许百姓任立私学”,所以私人讲学在随州也很有特色。韩愈有《送诸葛觉往随州读书》一诗,记述随州“邺侯家多书,架插三万轴”,诸葛觉慕名前往读书,“学问得所欲”,韩愈对其寄予厚望:“勉为新诗章,月寄三四幅。”《韩昌黎全集》卷7。)显然,随州州、县、乡、里当有学校,私家讲学也很盛行,这对于提高随州芸芸学子乃至平民百姓的文化素质是有重要意义的。白居易在给好友元稹的信中曾提到,“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,凡乡校、佛寺、逆旅、行舟之中,往往有题仆诗者。士庶、僧徒、孀妇、处女之口,每每有咏仆诗者”。他感叹“今时俗所重,正在此耳”《白居易集·与元九书》。“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”随州当在途中,也是“时俗所重”之处。诗歌在社会底层拥有众多的传诵者和欣赏者,反映了唐代包括随州在内普通百姓的文化素质较高。这一点还可以从随州百姓以歌谣赞扬良刺史李惠登得到印证。
第四节 随州的道教与佛教
一、紫阳道人与李白
道教在唐代得到特别扶持,玄宗一朝尤其兴盛,各地出现了一批著名的道教学者和道士。在随州,代表人物当属紫阳先生。
紫阳道人俗姓胡,随州人,9岁出家,20岁游衡山,访寻真人,密修真经,回到随州后,建餐霞楼,谈经修道。所谓“餐霞”,意思是服食朝霞之气,是道教丹鼎派的一种气功修炼术。紫阳先生修道,声名远播,李白居安陆时,特慕名来随州,“入神农之故乡,得胡公之精术”《李太白全集》页1293,中华书局1977年版。在李白看来,“汉东之国,圣人所出”,但自神农、季梁以后,“无一物可记”,直到出现紫阳先生才算弥补空缺《李太白全集》页1281,中华书局1977年版。他在餐霞楼《题随州紫阳先生壁》一文中,把修道与神农联系起来:“神农好长生,风俗久已成。”而道教信仰的正是这一“风俗”——长生不死。从李白生动的记述看,紫阳道人炼气、养生、修道的特点是既渴望长生久视,又享受大自然美的生活情趣。这种“道与古仙合”,天上人间成为一体的追求,正是盛唐士人昂扬精神风貌的一种反映,完全不同于悲观厌世者的出世思想,这也是盛唐士人最乐于接受的。所以紫阳先生“于神农之里”的修炼,影响遐迩,北至南阳,南及衡山,求仙学道者纷至沓来,据说“禀训门下者三千余人”,甚至邻境的地方官也跑来“移风问道”,就连“道门龙凤”元丹邱也对紫阳“厚礼致屈”,请“传〓于嵩山”《李太白全集》卷30《汉东紫阳先生碑铭》。
紫阳先生还是个超凡脱俗的道人。唐代许多道士身在道观而心迷功名,总企图走“终南捷径”,一步跨入仕途。紫阳先生则反其道而行之,他“身揭日月,心飞蓬莱”,朝廷诏令其赴东京太微宫〖ZW(〗《李太白全集·汉东紫阳先生碑铭》载:“天宝初……东京大唐□□宫三请固辞”。按:据《旧唐书·玄宗纪》,天宝二年三月“改西京玄元庙为太清宫,东京为太微宫”。据此,碑铭所缺二字应是“太微”。〖ZW)〗,他推辞再三,终因“诏书下责,不得已而行”。太微宫是皇家道宫,紫阳道人入宫仍不愿合流,最终还是“称疾辞帝”,真正表现了道家仙骨。
紫阳先生不仅与李白“结神仙交”,还引导李白的“道合”好友元演隐迹仙城山修道。天宝初去世,终年62。李白亲撰碑铭,称“先生含弘光大,不修小节。书不尽妙,郁有崩云之势;文非夙工,时动雕龙之作。存也,宇宙而无光;殁也,浪化而蝉蜕”。李白还称“予与紫阳神交,饱餐素论,十得其九。弟子元丹邱等,咸思鸾凤之羽仪,想珠玉之云气”,为此“篆石颂德,名扬八区”《李太白全集》页1433,中华书局1977年版。足见他是随州一位很有影响的道士。
二、随州寺塔的兴建与净业法师
隋朝建立后,一改北周武帝废佛的政策,推行佛教治国。在复兴佛教的过程中,随州处于十分重要的地位。开皇四年(584年)隋文帝下令在随州等四个州各“立寺一所,建碑颂德”,以纪念杨忠对这些战略要地的经略《广弘明集》卷28《(隋文帝)为太祖武元皇帝行幸四处立寺建碑诏》。自随州建智门寺以后,各地纷纷仿效。据载,自开皇至仁寿年间,全国建造寺庙达3792所《辩证论》卷3。不仅如此,仁寿元年(601年),隋文帝又诏令首先在全国30州内建舍利塔,其中包括随州智门寺《广弘明集》卷17《隋国立舍利塔诏》。此后,各地随之建灵塔111座《续高僧传》卷12《童真传》。
隋文帝以随州等重要州为立寺建塔的始起之地并非偶然。随州是立国的滥觞之地,以该州作为佛教的复兴之地有着明显的用心,这就是开国之君把佛教复兴与隋朝立国联系起来,正如隋文帝自己所说“我兴由佛”《广弘明集》卷17《佛德篇·舍利感应记》,而立国后兴佛则是要佛“替国行道”。有意思的是,这一目的由随州建寺塔的举措表现出来。据《舍利感应记》称:仁寿元年“隋州于智门寺起塔,掘基得神龟”,龟头上竟有文字“上大王八十七千万年”,有人邀功,马上送往京师,“皇帝亲抚视之,入于怀袖,自然驯狎”。《广弘明集》卷17《佛德篇·舍利感应记》。龟头之字显然是有人作伪,但它却是迎合隋文帝的真实心态,即兴佛立寺修塔是为了国家长盛,江山万代。用智门寺建塔所掘的乌龟来表达这一目的,正反映出随州在立国、兴佛中的特殊地位。
在隋代佛教兴盛之际,随州出了一名高僧净业。净业俗姓史,出家北往,师从佛门领袖、静影寺慧远,精研大乘《涅般木经》,攻读慧远名著《大乘义章》,“尽其函理”,后来又从昙迁禅师学习“摄论”。净业从事多面的佛学理论学习和研究,终成一代著名的学问僧。大业四年(608年)他被“召入鸿胪馆,教授蕃僧”《续高僧传》卷12《净业传》,又是一位著名的佛学教育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