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帝神农的信仰与意义--以台湾为例
三、炎帝和神农氏的关系?
继伏羲以后,神农氏是又一个对中华民族颇多贡献的传说人物。除了发明农耕技术外,还发明了医术,制定了历法,开创九井相连的水利灌溉技术等。因为他发明农耕技术而号神农氏,可是他又称炎帝、赤帝、烈(厉)山氏,则又成了与黄帝相争天下的首领。长期以来,对于神农氏是否即是炎帝这个问题,一直悬而难决。神农氏和炎帝到底有什么关系?两者是否为同一人呢?学术界长期以来形成了观点截然相反的两派:一派认为炎帝就是神农氏。这一派的观点目前占上风,算是主流派,例如湖南的炎帝陵纪念馆就是将炎帝当作神农来祭祀的,所以纪念馆内就有炎帝尝百草的主题。另一派则认为炎帝和神农是两个系统的人,因此不可能是同一人。由于上古时的记载缺乏详尽的文献记录和考古数据,所以炎帝与神农氏是否为同一人,目前在学术上还没有定论,也难有定论。套一句孔子的话说:「文献不足故也」。
四、炎帝神农信仰在台湾的概况
(一)炎帝神农信仰的来源、名称及神性
炎帝神农氏与黄帝是中华民族的共祖;在神话传说中,炎帝不仅是姜姓族的族祖神,同时也具有太阳神、火神、农神、谷神、药神、土神等神性。神农信仰在台湾起源甚早,至少在郑成功来台之前十五年。属于全国性信仰之神农,在台湾同样为全民所崇拜,而无地域性的区别。台湾地区目前以炎帝神农氏为主神的庙宇,大约有130余座、近140座(相较于黄帝庙在台湾只有5座,大陆也只有72座)。其信仰固来自大陆,民间对其尊称,除炎帝、炎王、五谷先帝、五谷爷、五谷仙、神农大帝外,尚有先农、先帝爷、五谷仙、药王大帝、粟母王、土神、田祖、田主等,率以农神、谷神、药神祭祀之,尤其为农民、米商、草药商等行业的守护神。(「五谷」指的是:麦、稻、稷(谷子)、菽(豆子)、黍(高梁),亦称「五谷」)
台湾神农信仰远较大陆各地普遍,如此盛况,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有农本思想的背景,以及古籍上对炎帝神农氏事迹的记载,如《史记?三皇本纪》的记载…。因之民间以为农、医之神(例如新北市三重区先啬宫对联:「斫木揉木益矣功成于地,鞭草尝草神哉德大如天」)。另一方面也因先民渡海、开垦台湾,有密不可分的关系。
以台湾神农庙宇的建立为例,台湾神农庙宇的兴建,大致可分为四种类型:
第一种,自家乡迎奉来台立庙者;如嘉义县水上乡新兴宫记载:
第二种,开垦求福而公议立庙者;如苗栗县竹南镇五谷先帝宫记载:
第三种,地方士绅招募立庙者;如台南市盘古药王庙记载:
第四种,偶然机缘立庙者;如苗栗县公馆镇五谷宫记载:
此外,尚有分灵别祀立庙者,洵为常见。
神农大帝的神性,是农、医、贸易之神。但大部分以神农大帝为主神的庙宇,多有福德正神(俗称「土地公」)与注生娘娘配祀。土地原就是农业的基本要素,对土地公崇拜的意义一般在于家宅平安、五谷丰收及财源广进,大抵离不开农业生活的范畴。至于注生娘娘(俗称「注生妈」),乃主司生育的神,专门保佑孕妇及襁褓中的幼儿;对注生娘娘崇拜的意义,即在于人丁兴旺、人旺财旺,这也是农业生活的价值观。因此,有福德正神与注生娘娘的配祀,却罕见其它药神如华陀等之配祀,都在在显示台湾的民间信仰中,神农大帝之农神性格实远超过医药之神的性格。这也就是为什么台湾民间多称神农大帝为「五谷王」、「五谷先帝」,仅台南市药王庙称「药王」的缘故。
(二)神农大帝的形貌
神农大帝的形貌,大致可分为两种:一为头角峥嵘、袒胸露臂、腰围树叶、赤手先足、踞然而坐,手持稻穗或草药,象征上古时期须与洪水猛兽搏斗的原始装扮,而稻穗、草药即显示神农大帝教稼尝药之祖师意义;另一为穿戴帝王衣冠束带,或手持稻穗,或无,玉面长髯,神情慈穆,表现民族始祖之帝王气象与爱民护民的仁智风范。虽然台湾各地奉祀的神农大帝金身,都不脱此二种形貌,但在外观上的其它传说,台湾南北又各有不同。北部以新北市三重区先啬宫为代表,信徒将神农大帝面部的颜色区分为赤色/面和黑色/面两种,《搜神记》卷一:「神农以赭鞭鞭百草,尽知其平、毒、寒、温之性。」而且《淮南子?修务训》:「神农尝百草之滋味,一日而遇七十毒。」所以举凡赤面的神农大帝,代表其尚未「遇七十毒」,面色依然红润;而黑面的神农大帝,则是「遇七十毒」致使全身泛黑,甚至是服了断肠草而牺牲的神农大帝。不过这种说法,似乎只限于苗栗以北的地区,倘南部庙宇被问及此问题,多认为其黑面乃香烟日熏之故,因此台湾南部的神农大帝大多是赤面,鲜见黑面。
(三)与药师佛混和的特殊现象
有不少庙宇相信神农大帝就是「药师琉璃光佛」(或称「药师琉璃光如来」、「药师佛」,原为佛教「三世佛」之一)。如新北市中和区福和宫的沿革所述。为何如此?儒、释、道是中国宗教的三大主流,在历史的演变中,三教不但相互竞争、彼此影响,亦有终至合流之势。以神农大帝之崇拜为例,他是民族之古代圣王,所以为报本返始、慎终追远之儒者所推崇;而他既是火神,又是农神、药神,那道教也可以掌火之「离明大帝」,掌农之「五谷先帝」、掌药之「药皇大帝」祭拜之;然以佛言之,中国既是东方,则称同样具有药神属性的神农大帝为东方教主药师佛,又何尝不可?台湾民间原已有神佛不分的现象,所以,难怪会有福和宫以神农大帝为药师佛,药王庙称神农大帝为菩萨的情况。然而,由于今日台湾医药如此进步发达,配合政府政令倡导,台湾各庙宇的药签处方都已收藏起来;目前台湾奉祀神农大帝的庙宇,大部分只保存着药签的签简与竹签,以为旧习之见证。
(四)神农信仰之地位崇高
新北市三重区先啬宫(2011.05.20摄/农神文化季)
新北市三重区先啬宫【笔者按:此乃取其《诗传》「先为稼穑」之意】,原名「五榖先帝庙」,又名「五谷王庙」,首建于清乾隆二十年,是三重唯一古迹(三级古迹),主祀神农大帝,为台湾北部最著名的农神庙宇;并以神农大帝其诞辰4月26日,成为闻名全省的三重大拜拜。先啬宫所在的三重、新庄一带,居民多为闽人,所以信徒以闽人居多。桃园县龙潭乡龙元宫因位于客家庄,亦为粤人所建,其祭典兼有「神豚比赛」(即赛猪公)之习俗。神农信仰与当地历史渊源密切相关,神农大帝已成为整合居民向心力的表征。此外,由地方首长主祭,行三献礼之诞辰祭祀,其遵循古礼之隆重庄严,也看出神农大帝在民间信仰地位之崇高,实有别于其它神明。
因为神农特殊的文化角色与祖师地位,使得神农庙宇在以农业为主要生产力的时期,成为地方上居民之心向依归,各地方多有以「神农」、「五谷王」命名的街道,如宜兰市的神农路、台南市的神农街、三重区的五谷王等。而祈求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的神农诞辰祭典,更保留了「以村落的福祉为念」的祈年祭古风,为居民所重视与景仰。
此外,祭拜中华民族始祖--黄帝,一向以官方为主,而且并未炎、黄共祀;三重区先啬宫首开先例,将神农大帝与黄帝同时奉祀,其用意无关乎炎、黄二帝俱为药神之一,也无关乎炎、黄二帝曾经战于涿鹿,其所重者,仅在于炎、黄并称为「中华民族共祖」,这种并祀的情形,是否会进一步发展,尚待观查。